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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资本运作到广西 内乌兰察布传销受骗者群像 |
作者:王林喜 文章来源:北方周末报 点击数 172 更新时间:2011/8/28 10:11:48 文章录入:admin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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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料图片
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免费统一吃住,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,6点准时去听课。组织者把这项活动称为开“例会”。在例会上,不断有成为“国家股东”的老乡介绍经验,杜长宏被灌输:广西北部湾开发资金不足,中央支持,以政府为背景的民间秘密资本运作项目投资情况,并鼓吹参与者要报效国家。
如此诱惑,使杜长宏很快解除了戒备心理,他主动找到儿子,开始商量“入股”。此时杜龙龙在兴安只呆了一个星期。他对父亲说,先期要“投资入股”,一股3300元,最多每人一次只能申购21股,另加500元管理费,交费后第二个月,组织上会返还投资者1.9万元。两年半后,投资者可分到1040万元的利润。
杜长宏迅速成为杜龙龙的下线,代价是交了6.98万元“入股”费。这对来自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后旗大六号村的父子,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不断憧憬着未来。杜长宏告诉儿子:“等咱们挣了钱,一定要把村里的路好好修一修。”
此刻,杜龙龙的介绍人翁科正张罗着发展新人加入。他几次返回内蒙古,劝说亲友到兴安“考察”。而杜长宏在过了一个星期的舒服日子、交了“入股”费后,瞬间成了多余的人。一星期后,杜长宏被安排在一个5人的房间内,吃住要上交住宿费和伙食费,所有留下来的人被告知要遵守纪律,不能乱讲乱说,是夫妻的也不能住在一起,否则就会被开除。
杜长宏告诉《北方周末报》,随后的日子里,当他听说自己根本不可能见到“组织”总负责人时,他就去找儿子责问。
杜龙龙在父亲面前大多数时候保持沉默,事实上,这时杜龙龙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询问翁科,而翁科的上线是自己的舅舅,舅舅的上线是外甥女王华(化名)——没有一个人可以跨级见到上一级的人,有疑问,只能向自己的上线询问。
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组织安排更像传销了。但杜长宏直到8月19日接受《北方周末报》采访时,似乎依然不愿相信自己会陷入传销的陷阱。他说,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梦。
杜长宏回忆,在兴安的那些日子,他们每天的日常活动除了听课就是听课,并且被约法四章:不准喝酒、不准赌博、不准小偷小摸、不准随意外出。
他无意中发现,就在自己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派出所,所有警察对这些外地人的聚会都熟视无睹,由此,他得出并相信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:他参与的组织或活动并不违法。
转眼两个月过去了,已返回家乡的杜长宏极力往好处想。他说,这个组织里有项目,有合作公司,公司名叫“香港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”。
杜长宏的脑子里被灌输了一个基本的信息:“这个项目是少部分人受益的项目,是国家项目,国家现在资金短缺,需要有见识的人出来投资,有高额回报,不是所有的人想参与就能参与的。”他告诉儿子,要在兴安坚持等最后的消息。
杜龙龙最终没有等到分红的那一天。3个月里,他花光了返还款,由于忍受不了组织提供的每日开水泡菜、白水煮面的苦日子,带着不解离开了兴安,回到了内蒙古。
此时的杜长宏也变得一贫如洗。为了去广西淘金,他和儿子变卖了家中的货车、夏利小轿车和部分奶牛,贷了部分高利贷,近14万元打了水漂。
对于这次投资,杜长宏的妻子李秀琴看上去比杜长宏更显得失望,她说杜长宏走的时候,村里的人就风言风语说:“杜长宏家倒霉的日子就要到了。”
现在,村民的传说变成了现实。
杜长宏家坐落在大六号村南头,已成家的杜龙龙与媳妇重操旧业,在村里经营着一家网吧。
记者来到杜长宏家时,他正在村里卖菜。他说,为了还债,他每天凌晨两点就得起床,然后到地里拉上菜,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卖,每月能收入2000元。
事实上,这个村并不贫穷,有大理石资源,聚集了很多流动人口,他们靠养车和做买卖过上了富裕的生活。原本杜长宏也是村里有名的富裕户。
在杜长宏看来,由于想挣大钱的想法作崇,一个本来在村里很富裕的家庭,因为加入传销组织而衰败。现在杜长宏又回归到以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,种着两亩菜地,5亩水浇地,闲暇时,杜长宏不得不利用自己会电工的手艺外出打短工,以贴补家用。
兴安就是第二个集宁
曹峰兴安之行的代价是老婆和他离了婚。
接受《北方周末报》采访时,曹峰不停地吸烟。他说,在兴安的乌兰察布籍人不止上万人,其中有离退休干部、生意人、工人、农民等形形色色的人,整个兴安就是第二个集宁。
“集宁区某银行原行长郭永胜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。”曹峰解释,郭永胜把他的战友招来参与“资本入股”,但这位行长没有让这些战友成为自己的下线,而是放在了别人的线下,声称要让这些战友早早出局。
这些做法让曹峰非常感动,他几次询问自己的上线树玉(化名),怎样才能尽早出局?得到的答复是,等着吧,快了。
树玉是王华的母亲。曹峰回忆,树玉一家人包括王华的姑姑、姨姨、舅舅以及他们的孩子是大六号村第一批远赴兴安的“资本运作”者。
早在2008年8月初,王华在兴安挣了钱的神话在大六号村传开,曹峰此时养着一辆大车,每天收入近600元, 但他还是没有经受住王华家族关于兴安“资本运作”能挣钱的鼓动,卖掉了大车,于2008年8月南下兴安。
与杜长宏的遭遇相似,曹峰在兴安随处可见乌兰察布市人,不论问谁,没有一个说所谓的“资本运作”就是传销。他说,第一天上例会,全部参会的人都说好,等交了钱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 曹峰介绍,一般每20个人分为一个例会组,每个人轮番上场给新来的人介绍经验。
来兴安时,曹峰的钱只有6万元,临到“入股”的当口,乔华为曹峰垫付了1万元。
曹峰说,后期,他惊奇地发现,发展一个下线能拿到6000元提成,下线再往下发展下线,就可以拿到1.5万元提成。当看明白所谓“资本运作”的操作流程后,曹峰有了要回投资并打道回府的打算,但他的上线告诉他,本钱是退不了了,但为了出局就得拉人头。
在后期呆在兴安的日子里,王华告诉曹峰一个团队满27个人,顶尖上的这个人就可以出局了,算下来,除去返还款和人头提成,一个团队的顶尖上线人至少可以拿到100万元。
曹峰后来分析,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很正规,其实就是一个骗局——在例会上,曾有人说兴安的投资环境最好,这个地方能听见火警,但看不见治安警,原因是这里治安状况非常好,为招商引资创造了条件。
在大多数人交了首期“入股”费后,留下还是回去可自行选择,来去自由。在曹峰看来,上当都是自愿的,没有人逼迫。甚至你要回家时,传销组织里的人还给你买车票。
现在曹峰的妻子原谅了他,不过没有复婚,而是暂时住在一起。
曹峰说,妻子可怜两个孩子,好在集宁有一套住房,自己抵押贷了20万元,在村里承包了100亩地,种土豆。他期盼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。
一个1040万元的硕大招牌
许翠玲同样来自大六号村,介绍许翠玲远到兴安的是树玉。
许翠玲对《北方周末报》说,刚到兴安时,所有人都显得很热情,有人甚至还给她买来了拖鞋;“入股”时,乔华给许翠玲垫付了两万元。这让只带了5万元的许翠玲着实感动。许翠玲本来在村里经营着一家大理石加工厂,使她放弃经营工厂的想法只有一个:不用太多辛苦,就可以挣到很多钱。
随后,许翠玲让弟弟帮忙打理兴安的事,不料,弟弟一到兴安便迅速被当地的“资本运作”所吸引,他打电话告诉许翠玲,自己也要入股。为了获取提成,成为最终的出局人,许翠玲再次放下手里的营生,借款5万元交给弟弟,使弟弟也成为乔华组织里的一员。
曹峰、杜长宏、许翠玲等人逐渐成为乔华“小组”的成员。曹峰说,交了首次“入股”费之后,加入者就能得到直接发展3个下线的机会,组织规定只能是3个,多发展了是不允许的。
3个下线又可以发展9个下下线,依此类推,9变成27……而加入者均能从这些新发展的下线中得到抽成,如此下来,发展到一定数量的下线,一年左右就可赚到最多的1040万元。
曹峰认为,后期一般积累到27人就出局了,但连续发展的很多下线并不知情,能赚到1040万元只是一个典型的招牌。
曹峰说,在兴安时,精神一直被赚钱的影子困扰,离开时才猛然醒悟:“事实上,真相是无数个小组织在运作,打着一致的旗号,各自有自己的上下线,27人是一个界限。”
曹峰回忆,乔华的上线是集宁人郭凯(化名),郭凯先期出局,乔华不得不自己发展下线期待出局。而集宁区牛瑞萍的上线则是郭凯父亲。
牛瑞萍告诉《北方周末报》,她在集宁区发展了两个下线,一个是朋友,一个是同学的老公,这两个人现在经常找她要钱,而她同样是一个受害者。
牛瑞萍说,郭凯父亲的上线是一个姓郝的四子王旗人,这个人回来后买了高档汽车和房子。她估计,在这条线上,乌兰察布籍人至少在2000人以上,其实郭凯的这条线也是从其父那里衍生过来的,这个数字不包括其他线上的乌兰察布人。
这次兴安“资本运作”的闹剧,使不少乌兰察布市的参与者家破人亡。为此他们向集宁区公安局经侦大队报了案,请求追查出局人,拿回损失。
牛瑞萍介绍,因为涉足传销,集宁区一位在公职单位工作的人因妻子在兴安赔了钱,承受不了还债的压力,不久前跳楼自杀;前旗的赵某变卖家产到兴安淘金欠债近20万元,如今精神失常。
牛瑞萍的说法得到了集宁区人贺爱心的证实。贺爱心也是远赴兴安的一员,她说,2009年以后,还有很多的人前往兴安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