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销卷土重来(3)
骗局生产线
认购后,董文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自己进行包装。在上线的帮助下,他的身份被包装成“海归”,在一家高档小区以每月4000元的价格租下一套复式住房,并把自己在广东的别客轿车开到了南宁。他还给自己取了一个“行业名”——他们这一群体中每个人都有一个只有同行知道的名字,而本名只有上线才知道。这样做一是为了方便交流,二是为了安全。
一切准备就绪后,董文博开始打电话让朋友来南宁“考察”。以前的生意伙伴赵君成为第一个应邀而来的对象。
赵君是董文博精心挑选的结果。他在东莞有生意,拿得出69800元的资金;他目前经营不顺,正在寻找新的项目,急切地想摆脱困境。这一切都符合传销组织对“新朋友”的要求。
和很多人刚接触到“纯资本投资”的人一样,赵君对这一项目持将信将疑的态度。董文博开始带着赵君“走跟进”——到洗脑有经验的同行那里串门。每次从别人家里出来,他都要悄悄用短信和下一家“接跟进”的同行交流,让他们针对赵君的顾虑展开游说。
回到广东后,赵君迅速将工厂转手,凑出153300元买了46份股份,期望“周期短回本快”。随后,董文博又拉来了一位做外贸的朋友,仅用一个月的时间拥有了两名下线。
然而这一切都需要付出代价,“纯资本投资”是用表面奢华的生活刺激被邀约者的投资欲望,一个月的时间里,董文博共邀请了四位朋友来“考察”,朋友在南宁的吃住行,都由他负担,花销高达近2万元。那两个前来“考察”却没能加入的朋友回到广东后,董文博在南宁从事传销的消息马上在朋友圈内传播开来。接下来,他不但没能再邀请来一个人,甚至一些朋友开始拒接他的电话。为了布满三个下线,董文博只好自己出钱,用哥哥的身份证认购了21份。
禁锢
2009年6月底,随着媒体对非法传销活动新一轮大规模的曝光,董文博的邀约工作更加艰难了。加上南宁警方展开了几次打击传销的行动,大家的工作更加偷偷摸摸,“连打个电话都要躲到阳台上”。
董文博对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产生了怀疑。然而一些高级别的“成功人士”却告诉他:“这是政府在进行‘调控’,目的是为了控制从业人数,保证行业的健康发展。”
所谓“调控”,是传销行业应对负面新闻的一种颇为狡猾的借口。这样的借口可以骗得了不知内幕的新朋友,却已经无法让董文博深信不疑。近两个月的时间里,他接触到了这个行业每一个阴暗的角落,熟悉这个行业的每一个谎言套路。“‘纯资本投资’没公司、没法人、没产品、没营业执照、没企业代码、没税号、没发票,什么都没有,连白条都没有。行业的核心就是拉人埋单,然后分钱。”
当传销组织褪下层层伪善的面纱,董文博却已经无法摆脱。在这个疯狂的游戏当中,他已经投入了二十多万元,还不算房租、接待考察等日常支出,此时退出,面临的是血本无归的命运。另一方面,由于频繁拉朋友前来考察传销,他在广东的朋友圈中早已臭名昭著,自己的玩具厂也已经转让,回去不但不知如何生活,更要接受大家的白眼和嘲讽。
然而与姚云斌相比,董文博已经是生活在天堂。每天晚上,姚云斌被要求提交十个人的“邀约”名单,然后才允许睡觉。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后,马上有人带他到门口的“话吧”按名单打电话,打完电话才可以吃午饭。南宁的传销早已“名声在外”,一个月过去了,姚云斌没能拉来一个下线。传销组织的同行们此时对他不再客气,不但命令他给上级做饭、洗衣、打扫房间,甚至当面辱骂他。“笨蛋”、“白痴”及其他更加恶毒的字眼,成了姚云斌的代号。
噩梦般的日子里,姚云斌多次想过逃走,但每走一步都有人监视,连睡觉时房门都是反锁的。一个据说是“经理”的人警告他,不拉来两个“垫背的”,就别想活着离开。